广陵琴人方大方

 武人行,传琴韵——广陵琴派第十三代传人方大方

原题:方大方:武人行,传琴韵

推门而出,风雪交加。一路向北,日夜兼程。

行路途中,会遇见很多人。有“愿以颈血刷污政”的谭嗣同,剑胆琴心,视死如归;有“醉里挑灯看剑”的辛弃疾,水龙吟曲,行云流水;有“止乐听山鸟,携琴写幽泉”的欧阳修,古琴一张,小流水曲;有“孤松独立,玉山将崩”的嵇康,广陵绝散,万古流芳。

从梦中醒来的时候,方大方总会回味良久。他总是想回到梦境中去,一琴一剑走天涯,和那些英气勃发的英雄,把酒言欢,以琴会友。而在他所相逢的那些人物之中,无一例外,都是文武双全,刚柔并济。

忆故人,思外婆

梦境中的一路向北,究竟要去往何处?似乎在方大方的脑海里,是有一个清晰的答案的。

新疆,塔城,方大方的衣胞之地。

那是一个距离国境线很近的城市,如今双边贸易频繁,国泰民安。可在方大方出生的年代,建国不久,中苏紧张,看似平静的边境线上,暗流涌动。方大方的父亲,就是一位戍边军人,为保国土,驻扎边疆。

方大方的幼年时光,是在南京江北的外婆家中长大。为了给他补充营养,外婆常常煮上一大锅粥,将粥面上沸腾的米油捞出,晾凉,喂给他喝。所以,从小方大方就长得身体结实,常常在大院里,舞刀弄枪,一招“缠头裹脑”的招式十分娴熟。“人在出生时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,就已经将当地的基因,深融于他的血脉中了。”

青年时,和很多同龄人一样,方大方选择了远方。去北京,那里有机会,有发展。一番打拼过后,在京城买了房,成了家,立了业。

也是一次偶然,方大方听到了一首乐曲,如泣如诉,哀而不伤,那是一种将内心中所有的相思和追忆,都能牵引出来的神奇力量。站在原地,思起外婆,男儿有泪亦轻弹。原来,这是一首叫做《忆故人》的古琴曲。

于是,他开始寻找,在北京寻找这种名为古琴的乐器。一张普通的练习琴,在那个时候价格也不菲。当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老师,多是一些琴友,闲时相互切磋。常常,他背着古琴,从南四环出发,颠簸一两个小时,穿越北京城,来到北四环的琴友处。所有的指法心得,开始都是自己摸索,不知对错,却也乐在其中。

等到2008年,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,陈雷激弹拨起那张“太古遗音”古琴后,古琴文化,迅速在京城蔓延开来了,而在那时,方大方却已经准备离开了。

千里行,落扬州

“那时候孩子出生了,在北京上户口很难,所以我们决定南下。”方大方回忆道,“现在想想,真是胆大,一辆车,三个人,还没有找好落脚点,就毅然离开了。”

在那辆车上,装着所有家当,最大的行李,就是那张古琴,已经相伴几年的古琴。

在方大方的规划中,有过五个城市的候选:南京、扬州、苏州、南通、杭州。他们打算每到一座城市,就先住上三个月,体验当地的生活方式,最终决定是否留下。第一座城市,当然是南京,有过少年时的生活经历,就连南京话,听来也是亲切温和的。但是,方大方总是觉得,南京虽好,可是那里的水还是太甜了些,那里的风还是太暖了些,他想给自己的儿子,寻找到一个更有风骨更具坚韧的城市。于是,顺着长江北上,就是扬州了。

就该是这里了吧,这里有春风十里的诗情,可这风中,也激荡着梅花岭上的铁骨铮铮;这里有运河萦绕的画意,可在水中,也积淀着安乐巷中的热血沸沸。就是这里了,计划中的其他三座城市,已经不需再去了。

安顿好家庭,方大方开始重新寻找了。他开始寻找,在这座城市里,那些散落的琴音。开始,他并不了解这里就是广陵琴派的发源地,他本无门派之见,也无师门之分。在那段时间内,他几乎寻遍了江浙一带,所有的琴家。他不管名声,只听琴音,他觉得,只有真正打动内心的琴音,才能让自己安定。

苦觅而不得,直至最终,他听到了刘扬的古琴,有苍古的气息,从琴声中散发出来。方大方能够感到,那种手指拨在琴弦上的力道,是明显强于别家的。

重跌宕,揣琴意

所以,拜师,学琴。此时,才知道,自己是入了广陵琴派这一门的。抵足三年,重塑琴学。入门之后,才又发觉,原来这一派的劲道,源于文武兼修,前辈刘少椿一生习武不辍,手指上的劲力发自丹田,“吟猱”饱满苍古。这就让方大方更觉惊喜,毕竟,从北京到扬州,武学之好,从未放下。

“绮丽细腻、跌宕多变、刚柔并济、音韵并茂”,这是广陵琴派的特色。方大方认为,在这十六个字当中,最为重要的,就是“跌宕”两字。在一首琴曲之中,音高一定是上下有度的,但是能否在这个度中游刃有余,就是各有千秋了。方大方常去听刘少椿的琴曲录音,比如《樵歌》,刘少椿的琴音一起,顿入山林之境,有万壑松涛,有谷中流云,那种高古,那种深厚,唯有在他的琴声之中,才能表达出应有的境界。

同样的琴曲,每位演奏者的风格都不一样。所以,当方大方自己坐在琴桌面前时,他指尖所传递出来的力量,就显得格外厚重沉雄。那些看上去悠远淡泊的琴曲,被他演绎出豪放劲健的味道。“比如《平沙落雁》,大家觉得这是一首淡雅的曲子,是雁群的嬉戏和栖息。但我觉得,大雁是高远的鸟类,从来不会像麻雀那样叽叽喳喳,它们在天空的南北迁徙,包含着一种对于远方的坚定,这是我所理解的《平沙落雁》,所以在演奏时,我会让琴曲的表达更高远,更坚韧。”

弹琴久了,方大方就觉得,古琴最难的是弹出魏晋及以前文人的风骨气节。古调,要求“文情并茂、结构严谨、刚健朗畅”。只有文武兼修忧国忧民敢为天下先的士人们,才能表现这种大情感和大情绪。在今天的琴声中,越来越少有琴人去主动这种表现。唐人发感慨,今人仍然可感慨“古调难自爱,今人多不弹”。

宁镇扬,传琴韵

多年学习,先是助教,后又独立,开门授徒。他的“大方琴舍”,不仅开在扬州,在南京、镇江都有琴馆。他笑着说,这是为了让广陵古琴的传播,符合“宁镇扬一体化”的规划。

因为习武,所以方大方在传授琴艺时,常以武学的术语相融。比如坐定之时,就要“松沉弹抖”,身体要松弛,能够沉得住,要能接收大地之气,从涌泉上环跳,再至周身,就能让弹琴的力道从始贯之。再如拨弦之力,他融入太极的“一动即旋”,就是手指在触及到琴弦的那一瞬间,把所有的力量释放出去,这样才能让弦下之音,能够沉稳,能够入心。

奔波于三地之间,总是随着带着一个时间漏斗,倒置时,沙漏漏光,就是一个小时。用来计时的工具,却被他刻上了“以情动琴,方能以琴动人”的字样,这其实就是方大方的理解,弹琴时,只有自己动了情,那样的琴曲,才能打动旁听的人啊。

当然,最享受的时刻,还是夜深人静,一个人在扬州的老城区内,脚是稳稳接在地上的,手抚在琴弦上的力道就是刚刚好的。也不需要有人在旁,弹琴,本来就是弹给自己听的。也说是弹给知己的,但是所谓知己,不正是另一个自己吗?(文/扬州晚报 记者 王鑫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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